〈 十一 〉


  全身像是要散了一般的痠痛,瑟洛斯恢復了意識,卻不想睜開雙眼。他覺得好累好累,好像已經無力再舉起匕首。

  他殺了幾隻惡魔守衛?五隻?十隻?二十隻?他沒有去數,不管來幾個,他都會殺光他們。

  希絲莉亞安全了嗎?已經沒有惡魔守衛追著她了吧?

  還能再見到她嗎?


  瑟洛斯的腦海中飄過希絲莉亞在荊棘谷日落下的微笑,讓他感到好溫暖。他好想再看一次那展笑容。

  想到此,瑟洛斯緩緩的睜開雙眼,見到的,是哈爾小屋的屋頂。聽到的,是亞法爾瘋狂的叫聲。


  「他醒了!瑟洛斯醒了!」亞法爾像是個小孩子般的大聲亂叫著。

  瑟洛斯用力的撐起那酸痛不已的身軀,眼角瞄到朝他飛撲過來的亞法爾。

  「該死的………亞法爾………」瑟洛斯一手撐著自己酸痛的身體,另外一手則是推著想擁抱他的亞法爾的頭。

  「你沒事真是太好了!」亞法爾沒有強行擁抱瑟洛斯,只是蹲在床旁邊傻笑。從亞法爾那凌亂的頭髮來看,他現在是非常的疲憊,為了治療自己,這個傻小子到底花了多少精力?

  「謝謝………」瑟洛斯難得的對亞法爾道謝著,讓亞法爾感到更加的興奮,就連先前的疲憊都忘了許多。


  瑟洛斯勉強的從床上站了起來,接著看到的是哈爾。

  「剛醒來餓了吧?我去幫你弄點吃的!」哈爾見到瑟洛斯站了起來,高興的跑出房間,朝著廚房跑去。

  瑟洛斯愣了愣,他是睡了多久,怎麼一起來,每個都對他這麼好?轉頭看了看還在傻笑的亞法爾,瑟洛斯瞄到房間一旁站了一個女地精。

  這個小傢伙是誰?她是什麼時候來的?又是打哪來的?

  「嗨………」梅莉很不自在的和瑟洛斯打了聲招呼,接著跑出了房間。瑟洛斯一頭霧水,朝著房外走去。

  現在是什麼情況?是他被惡魔守衛砍傷了腦袋?還是這些人都很反常?


  「你這算是起死回生第三次嗎?」凱文的聲音在瑟洛斯走出房間之後傳入他的耳中。瑟洛斯苦笑了一聲,摸了摸自己那已經遍佈傷痕的手臂骨頭,搖了搖頭。

  「或許不會有第四次了吧………」瑟洛斯忍不住又苦笑了一聲。

  「你的命真的很硬,」再來開口的是凱文身邊的歌莉雅,「為了希絲莉亞,我想,別說第四次,第五次第六次,你都會爬回來吧!」

  「或許吧………」瑟洛斯嘆了口氣。

  大家都在這裡,那希絲莉亞呢?

  沒有看到希絲莉亞的蹤跡,瑟洛斯稍為慌了點,也不管別人,他直接的朝著屋外走去。

  要是希絲莉亞不在屋內,那她就在屋外?


  小屋外依舊沙塵瀰漫,剛醒過來的瑟洛斯狀態不是很好,稍微吸進了點灰塵就開始小咳了起來。他環顧著小屋旁的墓園,在一塊墓碑前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。

  「希絲莉亞?」瑟洛斯看著那飄逸的金色長髮,以及那連作夢都會夢到的臉孔。

  希絲莉亞抬起頭,看到了木屋門口的瑟洛斯,她的臉上露出了極大的笑容,接著朝著瑟洛斯飛快到跑來。在瑟洛斯有機會反應之前,她張開雙手,朝著瑟洛斯撲了過去。

  「阿賊!」希絲莉亞的雙手環住了瑟洛斯的脖子,用力的擁抱著他,「你沒事就好!我好擔心喔!」

  瑟洛斯完全沒辦法反應過來,他的腦海一片空白。要不是全身的痠痛告訴他這是現實,他會認為自己是在作夢。


  希絲莉亞叫他什麼?不是稱呼他為瑟洛斯,她是叫他阿賊。那個只有希絲莉亞會叫的稱呼,那個只有希絲莉亞知道的稱呼。

  希絲莉亞叫他阿賊。

  「希絲莉亞………你………」瑟洛斯不敢回抱希絲莉亞,他怕一切就像泡泡一樣,稍為一用力,就會全部破滅。

  「我記得了,全部都記得了………」希絲莉亞哽咽著,「阿賊不要死,答應我,不要死好不好………」

  聽著希絲莉亞的聲音,瑟洛斯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。

  「不會的………」瑟洛斯輕輕的回抱住懷中的人兒,「你放心,我不會再離開你了………」


  時間彷彿停止一般,瑟洛斯閉上雙眼,感受著此刻的感覺。

  一切就像夢一樣,他的希絲莉亞回來了,回到了他的身邊。



      ※     ※     ※     ※     ※



  「所以你是說,鎖鏈斷掉的那一刻,你的記憶就突然全部回來了?」哈爾摸著下巴,完全搞不懂狀況的看著希絲莉亞。

  「聽起來很奇怪,但是是的,就是這樣………」希絲莉亞點了點頭,連自己都搞不清楚狀況。鐵鍊斷掉的瞬間,所有的記憶瞬間的回到了原位,她記得了每一個人,記得了每一件事。不止記億回來了,雖然本身沒有發覺,但她的個性也突然從之前的冰冷轉回從前的天真與熱情。

  在希絲莉亞和瑟洛斯戲劇般的相會之後,他們所有的人坐到了哈爾那小到不能再小的餐桌前,一邊吃飯,一邊討論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。

  凱文把遇見珍的事情說了出來,特別是關於鎖鍊的事情。

  「因為某種原因想禁錮住某些東西………」凱文唸著,「希絲莉亞,到底是誰想禁錮住你,又是為什麼呢?到底為什麼把你從死亡招換回來,又有什麼用意呢?」

  關於這一切與一切,實在是有太多的疑問,疑問多到他們不知該從何問起。

  然而希絲莉亞到底知道多少,鎖鏈解開後,她又能記起多少?

  「把疑問一個一個列出來吧!不然這樣毫無頭緒的發問,我想希絲莉亞也會很混亂吧!」歌莉雅看希絲莉亞自己都不是很清楚狀況,只好想辦法來讓一切簡單一點。

  「首先,是誰把你………」瑟洛斯開口,但他實在不是很想用『招喚』兩個字,「叫………回來的………」

  「一個人類的………術士………」希絲莉亞搜索著記憶,「不………他不止是一個術士………」

  「他的力量,比一個普通的術士還強大………」希絲莉亞念著,她依稀記得她最後闔上眼前是在荊棘谷的海邊,之後她睡了很久,睡的很深,等到她再睜開眼時,她看到了火紅的天空。

  那不是荊棘谷的日落,那是紅的讓人發慌的天空。

  『我等這一刻等了好久了………』希絲莉亞記得當時那個人一邊摸著她的長髮,一邊帶著詭異的笑聲不斷的說著。她無法移動,無法反抗,只能任由那人一邊摸著她的長髮,一邊對著天空狂笑。

  「一個普通的術士能夠招換這麼多的惡魔守衛嗎?」凱文皺起眉頭,「一個普通的術士能夠打造這種鐵鍊嗎?」

  「所以說他不是普通的術士嘛!」梅莉插了一句話,接著在被凱文瞪了一眼之後閉上嘴。

  「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是我,」希絲莉亞疑惑著,「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,我什麼都不知道,那為什麼要把我從死亡找回來?」

  「如果你不知道,我們就更加不知道了………」瑟洛斯摸了摸腦袋。

  「那從你醒過來,到我們找到你,這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呢?」歌莉雅也嘗試著發問。

  「我不記得了………」希絲莉亞用力的思考過後,還是沒有想起來。

  「所以除了恢復從前的記憶之外,其他的就什麼都一樣囉?」亞法爾也加入了討論,只是他簡單的腦並不允許他介入太深。

  「也不能這麼說吧,我想,現在希絲莉亞應該是可以離開詛咒之地了。」哈爾一邊幫大家的杯子中加水,一邊說著,「如果就如凱文說的,那鎖鏈是為了想禁錮住某些東西,你們又是發現她被鎖在山洞裡,那麼說那鎖鏈就是為了讓她留在這裡囉!」

  「為了把她留在這裡,所以把她過去的記憶都封鎖了?」歌莉雅也用力的思考,「或許吧!如過沒有從前的記憶,就不會很堅持的想離開這裡………」

  「但是為什麼要把她留在這裡呢?」亞法爾抓了抓頭,「打昏她或是把她關在哪個隱密一點的地方不就好了?」

  「是蠻隱密的啊,那個山洞………」瑟洛斯想著那詭異的陡峭山壁,「要不是你們幾個無腦的血精靈跑上去,我想是沒有人能夠找到那裏的………」

  「上去的,也會被惡魔守衛砍死………」凱文喃喃唸著。

  「說到惡魔守衛………」瑟洛斯再次皺了皺眉,「希絲莉亞………你是什麼時候學會招喚惡魔守衛的?」

  此時每個人的目光集中在托姆納恩身上,就連希絲莉亞也陷入思考。

  「我………不知道………」希絲莉亞看著托姆納恩,「我在山洞醒來的時候,托姆納恩就已經在我身邊了。」

  「托姆納恩,在山洞之前,發生了什麼事嗎?」希絲莉亞疑惑的問著她的惡魔守衛,然而托姆納恩卻搖了搖頭,表示不知道。

  「所以還是什麼都不知道………」哈爾再次摸了摸下巴,「詛咒之地的確是有什麼怪異的地方,而希絲莉亞這段失去的記憶或許就是解開這道謎的鑰匙。」

  「一段記憶能夠失去的這麼徹底嗎?」瑟洛斯念著,「徹底到連一點小事情都記不得?」

  「你不要跟我說,又有一道封印喔!」凱文挑起眉,「鎖鏈也斷了,在希絲莉亞身上也沒有任何其他鎖鏈了………」

  說到這裡,凱文又回想到珍說過的話。

  『就像是一道用詛咒所造的鎖一般』,這是珍說的,當時她是在形容那條鎖鏈,但如果不是鎖鍊,詛咒本身可以成為一道鎖嗎?

  大家陷入了沉默,每個人都在思考。

  「塞諾索………」思考中的希絲莉亞突然說出了一個名字,讓大家都抬頭看向她。

  「塞諾索‧尤納爾………」希絲莉亞喃喃念著。

  「那是誰?」亞法爾抓了抓頭。

  
  希絲莉亞抬起頭,看了所有人一遍。

  「把我招換回來的男人………」



── 《 第三章‧魔域之刃‧完 》─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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